为法国观众奉(feng)上唐代文化盛宴,展览(lan),文物,吉美(mei)

鎏金双凤纹大银盒。

鎏金人物画银香宝子。

三彩胡人骑(qi)驼奏乐俑(yong)。　　图片除署名外，均由吉美(mei)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提供

近日，在法国吉美(mei)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开幕的“中(zhong)国·唐——一个(ge)多元开放(fang)的朝代（7至10世纪）”展览(lan)掀起观展热潮。精美(mei)的文物、生动的场景，让海外观众走近中(zhong)国历史上的鼎盛时代，了解辉煌灿烂、自信开放(fang)的盛唐气象，感受中(zhong)华文明(ming)的独特(te)魅力。

本次(ci)展览(lan)由中(zhong)国国家文物局与法国文化部(bu)指导，展出来自中(zhong)国10个(ge)省区(qu)市32家文博机构的200余件（套(tao)）珍贵文物。展览(lan)分为“走近大唐”“长安：世界上最大的城市”“乐居长安”“海纳百川”“文人世界”“技臻于美(mei)”“大唐丝路”“扬帆出海，联通(tong)世界”8个(ge)单元，以文物展示和多媒体技术相结合(he)，生动展现唐代灿烂文化与美(mei)学成(cheng)就及其深远的历史影响。

合(he)作打造精品大展

“这(zhe)个(ge)展览(lan)规格很(hen)高，堪称十年一遇，与十年前在吉美(mei)博物馆举办的‘汉风——中(zhong)国汉代文物展’形成(cheng)了传承与呼应(ying)。”联合(he)策展人、吉美(mei)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中(zhong)国部(bu)研究员曹慧中(zhong)对记者表示。展览(lan)呈现了中(zhong)国新近的考古发现，许多珍贵文物首次(ci)在中(zhong)国境外亮相，如2019年甘肃武威慕(mu)容智墓出土的文物，2015年河南巩义(yi)出土的展现“茶(cha)圣(sheng)”陆羽形象的唐三彩茶(cha)具等。“各地文博机构提供了极其珍贵的藏品，如甘肃省博物馆的泾川县大云寺五(wu)重舍利宝函、天津博物馆的唐人摹写王羲之草(cao)书《寒切帖》、扬州博物馆的伎乐飞天金栉，均为‘镇(zhen)馆之宝’。”曹慧中(zhong)说。

为了呈现如此(ci)重量级的展览(lan)，每件文物都经过精细的筛选、审核、运输和布展过程。尤其是壁画和书画类文物，因其脆弱性，对温湿度的控制要求(qiu)极高，吉美(mei)博物馆特(te)别邀请中(zhong)国文博专家参与布展。展览(lan)筹备时间仅一年多，从文物遴选到展厅布置(zhi)，紧锣密鼓地进行(xing)。伴随着展览(lan)开幕，英(ying)文、法文版本的展览(lan)图录同时出版，确保(bao)每一件文物说明(ming)既(ji)专业精准又通(tong)俗易(yi)懂(dong)。

虽然唐代是中(zhong)华文明(ming)的巅峰时代之一，但法国公众对这(zhe)一时代并不熟知。策展人希望(wang)通(tong)过展览(lan)吸引不同年龄段(duan)的观众尤其是年轻人，让他们对中(zhong)国历史产生兴趣。“至今仍有法国观众提起十年前的‘汉风展’。这(zhe)让我们相信，通(tong)过一个(ge)精品展览(lan)，可以激发更多西(xi)方民众对中(zhong)华文明(ming)的好奇与兴趣。”曹慧中(zhong)说。

法国汉学研究基础深厚，展览(lan)开篇墙面上呈现的“昭陵(ling)六骏”照片，为1907年法国汉学家沙畹拍摄，见(jian)证(zheng)了中(zhong)法学术与文化交(jiao)流的历史。在策展过程中(zhong)，中(zhong)法团队密切合(he)作，在展览(lan)设计(ji)和解说内容构建上深思熟虑，力图平衡学术性与普及性，兼顾东西(xi)方观众的不同文化背景。众多法国汉学家积极参与其中(zhong)，他们或是译过陆羽的《茶(cha)经》，或是专研书法艺术，为展览(lan)注入了权威的解读。

多元展现盛唐气象

展厅内，伴随阵阵鼓声，城门缓缓打开，街道两旁商铺林立，热闹非凡(fan)……展览(lan)以唐代都城长安（今陕西(xi)西(xi)安）为核心(xin)线(xian)索(suo)，再(zai)现了这(zhe)座国际化大都市的城市风貌(mao)、百姓生活、多彩文化。

联合(he)策展人、吉美(mei)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中(zhong)国和韩国藏品保(bao)管员阿诺·贝特(te)朗表示，他受中(zhong)国电(dian)视剧《长安十二时辰》启发，采用创(chuang)新形式(shi)设计(ji)展厅，将影视片段(duan)、中(zhong)国古典音乐表演与展品实物展示相结合(he)，使观众更加直观地感受唐代长安城民众的日常生活。

漫步展厅中(zhong)，法国参观者莉莉娅赞叹道：“唐代的服装设计(ji)水平令我惊(jing)讶，当时的人们穿着一件件真正的艺术品。”

唐代金银器皿备受欢迎，其制作技艺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平。本次(ci)展览(lan)汇集了陕西(xi)宝鸡法门寺地宫、西(xi)安何家村窖(jiao)藏和江苏镇(zhen)江丁卯桥窖(jiao)藏出土的金银器珍品，这(zhe)是三地文物首次(ci)在海外同台展示。

出土于镇(zhen)江丁卯桥的鎏金双凤纹大银盒备受瞩目。银盒通(tong)体鎏金，盖面呈盛开莲花状(zhuang)，纹饰(shi)为衔草(cao)翱(ao)翔的双凤，周围环(huan)绕8对飞雁，间以缠枝莲纹和鱼子纹。盒外底部(bu)刻(ke)有“力士”及“伍拾肆两壹钱贰字”铭文，标明(ming)品牌及银盒重量。此(ci)盒造型华丽端庄，纹饰(shi)生动细致(zhi)，体现了唐代金银器制造的高超水平。

在鎏金双凤纹大银盒展柜对面，陈(chen)列着另一件“明(ming)星文物”——仅拇(mu)指大小的赤金走龙。这(zhe)件文物来自何家村窖(jiao)藏，由纯金打造，龙首高仰，四肢伸展，气韵灵动。据(ju)介(jie)绍，这(zhe)是道教(jiao)投龙祭祀的一种(zhong)法器，经道教(jiao)仪轨后投入名山大川，以期达到沟通(tong)天地山川、祈求(qiu)国泰民安的作用。

法门寺是唐代皇(huang)家寺院，其地宫中(zhong)出土的成(cheng)套(tao)鎏金银茶(cha)具、香具等精美(mei)绝(jue)伦(lun)，价值非凡(fan)。香宝子是专门用来盛放(fang)香料的容器，常与香炉(lu)配套(tao)使用，多供于佛像前香案之上。法门寺地宫共出土了两件鎏金人物画银香宝子，大小、形制相同，腹壁各錾刻(ke)4幅不同的人物画，刻(ke)画精细，故事性十足(zu)。此(ci)次(ci)展出的这(zhe)件香宝子，腹壁绘图推测为菩(pu)提悟道、仙人对弈、四门游观等故事图，其盖面饰(shi)飞狮(shi)等瑞兽，底座上部(bu)饰(shi)凤凰(huang)、鸿雁、鸳鸯(yang)、鹦鹉等珍禽。

鎏金银香囊亦是法门寺出土的珍品。此(ci)器设计(ji)精巧，内部(bu)有两个(ge)同心(xin)圆(yuan)环(huan)固定中(zhong)央的香盂，采用铆钉确保(bao)香盂在移动中(zhong)始终保(bao)持稳定，这(zhe)一设计(ji)原理(li)至今仍在陀螺仪上运用，体现了唐代工匠先进的工业技术水平。香料被放(fang)置(zhi)在香盂的中(zhong)空部(bu)分，点燃(ran)后香气从镂空处弥散，起到驱虫除秽、怡神醒脑的作用。这(zhe)种(zhong)香囊既(ji)可以佩戴，也可以放(fang)置(zhi)在室内，或者悬挂在车(che)马或轿子内，便携实用。

中(zhong)国茶(cha)文化源远流长，在海外影响深远。展厅“C位”展示了一套(tao)出土于河南巩义(yi)司马家族墓的唐三彩茶(cha)具。这(zhe)套(tao)茶(cha)具包括炉(lu)、碾、执壶、盂、茶(cha)台、茶(cha)盘、盏以及煮茶(cha)坐俑(yong)，是迄今发现年代最早的涵盖碾茶(cha)、煮茶(cha)、分茶(cha)、饮(yin)茶(cha)等完整流程的茶(cha)具，较为全面地反映了《茶(cha)经》等文献记载的唐代茶(cha)事过程，对研究唐代茶(cha)文化具有重要价值。其中(zhong)，煮茶(cha)坐俑(yong)再(zai)现了“茶(cha)圣(sheng)”陆羽的形象，是中(zhong)国迄今发现最早的与陆羽形貌(mao)相关的实物资料。据(ju)介(jie)绍，这(zhe)些茶(cha)具出土于一座面积仅4平方米的墓室，由此(ci)可知墓主人社会地位不高，却(que)已使用如此(ci)完整的茶(cha)具套(tao)装，表明(ming)唐代茶(cha)文化已从宫廷贵族普及至平民阶层。

生动讲述丝路故事

唐代丝绸之路横贯欧亚，十分繁盛。各国人士远涉而来，出使结好、商业贸易(yi)、求(qiu)知问学、传教(jiao)授徒。展览(lan)中(zhong)，红(hong)地联珠团窠对鸟纹锦袜、嵌松石(shi)立凤金饰(shi)件等颇具异域风情的珍品，诉说着丝绸之路上多彩文化交(jiao)融(rong)碰(peng)撞的故事；中(zhong)国神话伏羲女娲图、佛教(jiao)经幡与景教(jiao)石(shi)碑等文物同台展示，再(zai)现了唐代开放(fang)包容、多元共生的气象。

盛唐时期，许多外国人定居中(zhong)国境内，不少人落户长安。他们从事各种(zhong)职业，其中(zhong)一些人甚至在朝廷中(zhong)担任要职。唐代墓葬陶俑(yong)中(zhong)经常出现外国人的形象，是这(zhe)一时期社会风貌(mao)的真实写照。三彩胡人骑(qi)驼奏乐俑(yong)出土于西(xi)安市长安区(qu)。骑(qi)在骆驼上的胡人乐师鼻梁高耸，胡须浓密，身(shen)穿长袖(xiu)翻领长袍，足(zu)蹬尖头鞋，侧身(shen)而坐，双手各持一支鼓槌，胸前系着一面鼓，仿佛随时准备击鼓伴奏、高歌一曲。骆驼头部(bu)高扬，张口嘶鸣，似与乐师和鸣。这(zhe)件充满动感的文物，生动塑造了胡人乐师的形象，印证(zheng)了丝路文化交(jiao)流。

“安史之乱”和吐(tu)蕃扩(kuo)张导致(zhi)陆路贸易(yi)受阻后，海上丝绸之路开始兴起。唐代陶瓷(ci)成(cheng)为海上贸易(yi)的重要商品，湖南长沙窑、河南巩义(yi)窑、河北(bei)邢窑、河北(bei)定窑和浙江越窑等窑口生产的陶瓷(ci)器远销海外。阿诺·贝特(te)朗介(jie)绍，据(ju)考证(zheng)，中(zhong)国最早用于出口的陶瓷(ci)产自巩义(yi)窑，巩义(yi)白瓷(ci)、三彩器、绿釉陶器在东亚、西(xi)亚、中(zhong)东地区(qu)被广泛发现，成(cheng)为唐代海外贸易(yi)的代表。

“扬帆出海，联通(tong)世界”展区(qu)以投影和灯光营造出水波荡漾的效果(guo)。绿釉模印龙纹碗前围满了观众。碗呈四瓣葵(kui)形，外腹和足(zu)心(xin)各有两道凹弦纹。碗心(xin)堆塑一条蟠龙，龙尖嘴，身(shen)披鳞甲，四爪伸展，张口吐(tu)珠，短(duan)尾盘于腹下。此(ci)碗通(tong)体施(shi)釉，绿白相间，釉质晶(jing)莹，色调明(ming)朗和谐，是巩义(yi)窑烧制的不可多得的艺术精品。

唐青花塔形罐造型独特(te)，优雅挺拔(ba)，线(xian)条流畅，胎体坚硬，釉色洁白如玉，器表有精美(mei)的纹饰(shi)，如蓝(lan)彩“万”字纹、草(cao)叶纹、牡(mu)丹纹、束花纹、蜂蝶纹等。塔形罐的盖、罐体、台座和圈足(zu)分别制作，然后粘接(jie)成(cheng)一体，反映了当时较高的瓷(ci)器制作工艺。据(ju)专家介(jie)绍，巩义(yi)窑生产的以钴(gu)蓝(lan)料为着色剂的高温釉下彩瓷(ci)器，是目前已知中(zhong)国最早的青花瓷(ci)。塔形罐既(ji)具有佛教(jiao)用器的形制，又蕴含着中(zhong)华民族的艺术审美(mei)和文化内涵，是中(zhong)外文明(ming)交(jiao)流互鉴的实物证(zheng)据(ju)。

在展览(lan)“乐舞百戏”部(bu)分，音响装置(zhi)中(zhong)传出的旋律为千年前的文物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。这(zhe)首乐曲是旅法二胡演奏家果(guo)敢为本次(ci)展览(lan)专门创(chuang)作的《大唐韵》。谈及创(chuang)作初衷，果(guo)敢回忆道：“当我第(di)一次(ci)看(kan)到唐代乐师展品的高清图片时，那些充满动感与神韵的画面仿佛化作了耳边的旋律，灵感瞬间涌现。我深感需(xu)要用音乐的语言(yan)表达唐代开放(fang)的文化与盛世气韵。”

《大唐韵》融(rong)合(he)了此(ci)次(ci)展览(lan)中(zhong)呈现的乐器，包括笙、古琴、琵(pi)琶、大鼓、箫、古筝等。各类乐器的音色交(jiao)织，仿佛打开了一扇时空之门，带领观众穿越千年，置(zhi)身(shen)于唐代的辉煌盛世。

果(guo)敢旅法24年，致(zhi)力于推广中(zhong)国民乐，曾获(huo)法国文学与艺术骑(qi)士勋章。汉唐风情是果(guo)敢艺术创(chuang)作中(zhong)时常涉及的主题。他以音乐为纽带，将传统(tong)与现代结合(he)，架(jia)起跨文化交(jiao)流的桥梁。2023年联合(he)国中(zhong)文日庆典活动中(zhong)，果(guo)敢携手来自英(ying)国、伊朗、土耳其等国家的艺术家，在联合(he)国教(jiao)科(ke)文组织巴黎总(zong)部(bu)共同演绎了其创(chuang)作的主题曲《盛世丝语》，再(zai)现丝绸之路上的文化交(jiao)融(rong)。“在与各国艺术家的音乐对话和共同艺术创(chuang)作中(zhong)，我注重呈现中(zhong)国历史文化的特(te)质，希望(wang)让更多人深入了解中(zhong)国文化。”果(guo)敢说。

架(jia)设交(jiao)流互鉴桥梁

展览(lan)临近收尾处，陈(chen)列着来自宁夏博物馆的胡旋舞石(shi)刻(ke)墓门。法国参观者伯(bo)纳尔·弗鲁瓦驻(zhu)足(zu)于展品前，久久凝视。石(shi)刻(ke)人物的舞姿让他联想起伊斯兰教(jiao)苏菲派的旋转舞。“唐代是一段(duan)非凡(fan)的文化交(jiao)流时期，中(zhong)国向世界敞开了大门，与世界进行(xing)深刻(ke)的交(jiao)流互动。”伯(bo)纳尔喜爱中(zhong)国，对中(zhong)国历史怀(huai)有浓厚兴趣。此(ci)前，他对三国时期和明(ming)代历史都有所涉猎，这(zhe)次(ci)展览(lan)则为他打开了一扇走近唐代的窗口。“这(zhe)是一场非常精彩的展览(lan)，它让我看(kan)到一个(ge)前所未见(jian)的中(zhong)国，给我带来一次(ci)全新的发现之旅。”

不久前，伯(bo)纳尔参观了吉美(mei)博物馆举办的中(zhong)国明(ming)代金器特(te)展。在他看(kan)来，明(ming)代金器展着重展示精美(mei)的物件与工艺，唐代展则更像是一场文化之旅，帮(bang)助观众更深入地理(li)解一个(ge)历史时期的文化精髓。“中(zhong)国文化极富魅力，是一座无(wu)穷无(wu)尽的宝库。”伯(bo)纳尔说。

贝内迪克特(te)·拉(la)斯蒂耶与这(zhe)场展览(lan)的邂逅是一次(ci)意(yi)外。她陪朋友来参观明(ming)代金器特(te)展，偶然发现还有唐代专题展。“展览(lan)非常美(mei)，置(zhi)身(shen)其中(zhong)，仿佛穿越时空，来到了中(zhong)国。每个(ge)展区(qu)都有简明(ming)清晰的背景介(jie)绍，非常适(shi)合(he)像我这(zhe)样不经常逛博物馆的参观者。”当她得知这(zhe)些珍贵展品来自中(zhong)国30多家文博机构时，感慨道，“能亲眼见(jian)到这(zhe)些珍品，真是无(wu)比幸运。”

贝内迪克特(te)曾经接(jie)待过一位来自中(zhong)国的研究人员。在几天的交(jiao)流中(zhong)，对方分享了许多关于中(zhong)国的故事，在她心(xin)中(zhong)种(zhong)下了对中(zhong)国的好奇与兴趣。这(zhe)场展览(lan)不仅让她对中(zhong)国文化有了更深的理(li)解，也唤起了她对中(zhong)国的向往。“这(zhe)次(ci)参观时间有限，我很(hen)想下次(ci)再(zai)来仔细欣赏。”她说，“希望(wang)有一天能踏(ta)上中(zhong)国的土地，亲身(shen)体验中(zhong)国文化。”

参观者米里亚姆从展览(lan)中(zhong)感受到唐代的“现代化特(te)质”。“在那个(ge)时代，女性不仅可以骑(qi)马，还可以穿着男性的服饰(shi)，这(zhe)在当时的欧洲是完全不可想象的。”她还提到，唐代宫廷中(zhong)甚至有女官，她们承担着与男性同等的职责，“这(zhe)真的体现了唐代的开放(fang)与进步”。